Wednesday, December 23, 2009

无以寄托的哀思

世上最最疼爱我的人走了。 我知道任何的字句都是苍白无力的,但还是想写一写对她的思念,虽然我深知不孝的我根本不配。

奶奶,那天我梦见你了,梦见正月十五你拉着我的手去看花灯,外面的冬天那么冷,可你的手却是那么的暖和。 梦里的我很高兴,心里面甜滋滋的,暖洋洋的。 梦醒的时候,我多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梦里的时刻,我就是那样被你手牵手地领着、开开心心地一直走下去。

在我爸高中毕业去当兵的时候,爷爷去世了,奶奶就变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。
后来爸爸从部队转业,被分配到城里,他就把奶奶从老家接到了身边。 所以自从我一出世基本上就是由奶奶含辛茹苦、无微不至地把我抚养成人的。

奶奶除了照顾我,还要买菜做饭。 在买菜的时候,勤俭持家的奶奶会把整个菜市场都先走上一遍,然后买到最物美价廉的菜。 奶奶总是变换花样的做饭菜给我们吃,一周七天都不会重样。 同事邻居们都非常羡慕爸爸妈妈,因为爸爸妈妈每天下班一回家就有热腾腾的可口饭菜吃,连碗筷都给准备好了。

每天晚上奶奶都要把当天买菜用的钱记录下来。 奶奶没上过学,不会写字,她就很认真地在她的本子上画每样蔬菜,然后旁边写上花了多少钱。 爸爸妈妈总对奶奶说不用记账,奶奶却一直坚持,说这样可以知道每月在吃饭上面的花销以便计划未来的支出。 奶奶总时不时地跟我叨咕:奶奶小时候家里老人封建,不让女孩子上学。 我要是上了学,在学校里肯定不得第二。

我上小学的时候,每次下雨,一放学就能看见奶奶在我们教室门外举着伞接我。 回到家她的肩头往往已经被雨淋湿了一大片,但我的衣服总是干的。

早晨贪睡的我总是来不及吃早饭就得匆匆上学去了,奶奶就会算好时间,在大课间来给我送热热的早餐,并且看着我吃完。

每天我出门上学前,奶奶总是要问我中午吃什么饭、晚上吃什么饭,我说什么她就会做什么,不管有多麻烦。 有时候我说要吃的菜可能在就近的菜市场当天没有卖的,她就会徒步往返走一个多小时到远处的农贸市场去买。

小时候每次去爸爸妈妈单位洗完澡,奶奶领着我回家,都会路过一个烧饼铺,我就嚷着要吃烧饼。 奶奶每次都毫不犹豫地给我买,虽然回家不久就是吃饭时间了。 有时候我要吃甜烧饼,有时候要吃咸的,还有的时候我两个都要吃。 每当我举着烧饼要奶奶吃的时候,她总是说她不爱吃烧饼。

我每次淘气被爸爸妈妈责骂的时候,奶奶都是护着我,替我说好话,替我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会改。 唯独有一次,我跟同学顺着梯子去爬她们家的楼顶,被奶奶知道了,她告诉了我爸。 等我回家,爸爸严厉地批评了我。 我知道是奶奶告的状,就很不高兴地问她,她告诉我说她的外甥女十几岁的时候上房顶去玩儿,结果从房上不小心滑下来摔死了,她说她希望我好好的,永远都不去冒任何的险,她说到这儿就止不住地流泪,我也哭了。

后来我去东北上大学,寒暑假才能回家,每次假期结束我不得不返校的时候,奶奶都特别舍不得,送我的时候还跟在车后面跑。 每次电话里奶奶总跟我说家里一切都好,让我在学校安心学习。 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忍不住说:奶奶想你啊,看不见你,我就趴在玻璃板上一遍又一遍地看你的照片。

再后来我出国了,奶奶好多次在电话里对我说:“以前你小时候我就说过,‘这小妮子胆子太大了,以后要她出国她也敢!’, 真后悔呀,要是早知道这样,当初我就不说那句话了,一说真就把你说出去了这么远。”

电话里我曾经许诺奶奶有一天我会回到她身边,带她四处去旅游,先去北京、再去苏杭,奶奶还从来没有出过我们那个城市呢。 我跟她说,如果嫌走路太累,奶奶就坐轮椅,我推着奶奶到处转转。 她笑着说:“好,我等着你。” 后来爸爸给我打电话,说奶奶提起这件事儿的时候老泪纵横,说我的许诺让奶奶很感动。

奶奶2007年得了脑血栓,她右半身不能动了。 我飞回去看她,病床上的她看了让人心疼,不太能说话,大部分时间她在睡觉,但醒着的时候她的大脑很清晰。 记得我要走的那天,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放,我们都哭得很伤心,没想到那一别竟成了诀别。 爸爸妈妈先后请了几位保姆在家照顾奶奶,人家都干不长久就离开了。 后来把奶奶送去我们那里最好的部队养老院,那里有专门的护士24小时陪护,每天上午有医生来给病人做检测,条件很不错。 爸爸妈妈还有亲朋好友都时不时地去看奶奶,奶奶的护士说奶奶的病床前总是最热闹的。

今年7月25号,奶奶与世长辞了。 爸爸妈妈和xiao都一直瞒着我,直到五个月后的12月20号才不得不告诉我,因为奶奶的生日快到了,我坚持要给奶奶打电话祝她生日快乐。

奶奶说过的“我等着你”还回响在耳边,但我对奶奶的许诺却永远都不可能兑现了。。。

奶奶,我很想你,真的很想你。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疼爱我的人,你是在我心目中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。 盼望着那一天,我会回到你身边,你仍然拉着我的手,让我感受那无限的温暖。

1 comment:

Anonymous said...

so touching ... I understand your sadness